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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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橫濱的混亂總算是過去了。

擊敗了澀澤龍彥的芥川連口氣都沒得喘, 就得又聽前任上司的差遣前來接人。

更令人感到崩潰的,是前任上司在打電話給你提了一堆要求後, 還要笑瞇瞇地說:“啊,對啦。芥川君, 我再次升職了, 現在又是你的上司了,有沒有感到很驚喜?”

芥川當時沒聽出來, 潛意識說了句“恭喜”,掛了電話後,才回過神來。

他的前上司已經是幹部了,而他也成了首領直屬的游擊部隊隊長。

幹部再升職是什麽意思,成為首領直屬的游擊部隊隊長的上司又是什麽意思。

芥川龍之介:“……?”

他下意識要回去問, 和港黑人員做好了交接的泉鏡花回頭對芥川龍之介道:“太宰大人上位了, 芥川,你不會背離新首領的吧?”

芥川龍之介下意識就回答:“你在說什麽蠢話,我當然忠於港黑。”

泉鏡花放心了,她說:“那我就放心了, 剛剛夢野君被接出來,他和我說, 如果你有要幫森鷗外奪權的意思,就讓我宰了你。”

芥川龍之介:“……”先不論你能不能殺了我, 你怎麽會認為她會是奪權上位,她當然是——

——昨夜前還完全沒聽說過首領要讓位,她是怎麽上位的?

芥川龍之介陷入了沈默。

中島敦沒關那些, 他聽到泉鏡花這麽說,詢問道:“太宰小姐成為港黑的新首領了嗎?”

泉鏡花點了點頭:“夢野是這麽說的。”

中島敦發自內心的高興道:“那真是太好了,前些天我還聽太宰先生和亂步先生說,橫濱的未來需要太宰小姐這樣的首領呢。畢竟社裏好像中意國木田先生做繼任者,港黑的人,好像也就太宰小姐能和他說上幾句話。”

中島敦說者無意,芥川龍之介聽者有心。

芥川:……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。為什麽早已離開的太宰先生也牽扯進來了!

不過芥川到底還是明白事情的輕重。

他看著不明所以的泉鏡花,警告中島敦道:“這種話,下次不要讓我再聽見!”

“港黑的首領是由上任首領指定的,這是規矩,和其他人沒有關系,和偵探社更沒關系——你明白了嗎,人虎!”

中島敦被芥川一頓恐嚇了,楞了半天才說:“什麽啊,怎麽突然又生氣。我沒惹你吧。”

芥川龍之介簡直懶得理會中島敦這個活在幸運裏的家夥。

他直接去執行命令了。

中島敦見狀,少不得還是有些不放心。澀澤龍彥可不是什麽好對付的敵人,和對方交戰的他再了解不過,芥川在這場戰鬥中受了不輕的傷,現在的三人需要的都是休息,而不是執行任務。

中島敦想要勸一句,又覺得好像沒有必要。

港黑的狂犬立在車邊,他正皺眉和下屬交代什麽問題。

橫濱的風吹過街道,也吹起他破敗的風衣一角。

他病弱蒼白的面孔上浮出因劇烈咳嗽而染上的紅色,卻如同港黑眾人心中的定海神針一般。

——連太宰小姐都相信,他能夠解決澀澤龍彥,拯救橫濱與港黑的危機。

泉鏡花道:“雖然不甘心,但芥川的確是非常強大的競爭對手。”

中島敦見泉鏡花神色嚴肅的模樣,忍不住笑了起來。他伸出了手,對著這位厲害又可愛的小姑娘說:“那我們就一起加油吧,早晚有一天,我們都能超越他。”

泉鏡花低頭看著對方伸出的手,她有些遲疑。而中島敦則仍非常好脾氣地等著她的回應。

黑發的女孩低著頭,好半晌,她試探性地探出了自己的手。

被握住,被支持。

她微微笑了起來,點頭說:“嗯,一起加油,取代芥川。”

中島敦:……我好像不是這個意思。

他看著泉鏡花微微笑起來的模樣,又想:不過,好像也不是很重要。

芥川勞心費力地將花江和中原中也給搬了回去。

太宰治受傷最輕,發現能動彈,他就自己走了。

註意到芥川有些悵惘的模樣,花江將一個手機遞給了他。

她說:“他有話和你說。”

芥川有些遲疑接過了手機,自己都沒有發現,自己伸出的指尖都在微微顫抖。

花江鼓勵他:“他不敢掛電話的,你聽聽看嘛。”

芥川這才將電話放在了耳邊,他低聲道:“太宰先生……”

電話的另一邊,被花江以“沒有看好中也先生”為由反過來訛詐的太宰治,坐在偵探社來接他的車裏。手掌上的擦傷正在被谷崎直美細心的清理,聽著耳邊熟悉的聲音,他漫不經心地問道:“芥川,澀澤龍彥的事情是你解決的?”

時間其實已經過去很久了。

可當太宰治輕描淡寫地問出這樣的問題,芥川就仿佛還是當初那個被他於月夜中賜予了方向的孩子,握緊著聽筒,竟也只能擠出一句“是”來做回答。

太宰治似是輕笑了一聲。

他癱在座椅背上,懶懶笑道:“這不是做的到嗎,幹得不錯。”

芥川龍之介:“……!”

他忽然間手足無措了起來,他正要說“沒有的事太宰大人這是我應該的”,可才剛剛喊了句“太宰大人”,就被早已洞悉他會回答什麽的太宰治給掛了電話。

芥川龍之介有些失落,但更多的,是心中某塊空洞被填滿的熱湧。

他仍然握著手機,猛地去看花江。

花江就站在不遠處,雙手抱胸若有所思地看著他,微微笑著問:“芥川君,你在叫誰太宰大人呀?”

芥川龍之介:“……”

新任的首領瞇著眼,笑容看起來是那麽的溫柔良善,她見芥川冷汗都要出來了,方才忍不住笑道:“逗你玩,下次記得不要這麽叫就好了。”

花江走去中原中也身邊,對芥川擡了擡手說:“以後就沒有太宰大人了,記得叫首領。”

芥川不能休息,花江自然也不能休息。

回到港黑之後,還有數不清的善後事宜要做。

巴利安動手就是快,在黑蜥蜴炸掉組合的郵輪前,與森鷗外吹天吹地的弗朗西斯·菲爾傑拉德先收到了老家起火的消息。

一般的老家起火當然不會阻止弗朗西斯要奪取“書”的計劃,問題是他老婆受驚了,也不知道巴利安到底做了什麽,總之首領夫人哭著要弗朗西斯回家,弗朗西斯只能指著橫濱說:“你們給我等著!”

然後先回家安撫妻子。

組合的人對此倒沒什麽意見,大家都是拿工資幹活。當然是老板說什麽是什麽,老板放完狠話要回美國,大家也都挺開心的。

異能特務科目前對於一切境外勢力都如臨大敵,組合要走,特務科只差沒幫著清開港口趕緊送人了。

只是組合的船已經駛出港口了,有人方才想起來:“約翰和洛夫克拉夫特是不是還在北海道?”

眾人:“……”

高級秘書官聯系了這兩人,在聯系不上後,也很沒有同事愛的掛了電話。

他說:“找不到,如果活著還打算回來,自然會聯系我們。死了活著不打算回來,也沒有再關註的必要。”

眾人默然,有人不讚同高級秘書官的意思,可他表情冰冷,也沒有人願意去觸這個眉頭。

相對的,也就沒有人提新加入組合的新人,費奧多爾·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下落。

至於應該在北海道的約翰和洛夫克拉夫特——

約翰在北海道尋找著自稱加入了港口黑手黨的黑惡勢力。

面對瑟瑟發抖的壯漢,青年微笑著說:“不要緊張嘛,我只是想要個電話報名而已,等我加入了港黑,拿了支票,大家以後還是同事嘛。”

“來吧,告訴我電話號碼吧。如果再不肯說——”他指了指背後觸手還沒完全收回去的同伴,“我就拿你餵他了哦?”

洛夫克拉夫特聞言補了一句:“我不吃這種東西。”

約翰道:“我就隨口一說,不吃也可以丟掉。”

假稱自己加入了港黑的壯漢是真的要嚇哭了,他說:“我真的不知道聯系方式,但是我知道他們招人的地點——我買票,我買票,我送二位去可以嗎!”

約翰想了想,覺得這樣也行。

於是這兩個被組合遺忘的人,也遺忘了組合,決定前往橫濱,參加港黑的招人考試。

另一邊,黑蜥蜴順理成章地接回了森鷗外——還有被他們控制住的a。

a被他以為掌控的費佳反握在手中,不僅被拿走了所有關於港黑成員的資料,還被組合當做了能夠威脅港黑的工具。

他沒死倒是讓花江挺意外的,不過沒死也有好處。港黑缺錢,在她的巧克力工廠和酒廠建立起來之前,港黑還是需要來自幹部a的金錢“援助”的。像這種程度的背叛——要求個九成財產做贖罪劵不過分吧?

至於森先生——

花江一早就做好了這個準備。當然了,她可以選擇事後退位,重新坐回幹部的位子上。但這樣的後果可就太糟了。先不說將權利重新交付森鷗外後,森鷗外會不會對付她,就是對於現在的港黑而言,這個選項也不是最好的。

就像她和尾崎紅葉說的那樣。

她的決定看似沖動,其實是經過深思熟慮的。並非是太宰治授意、又或是進了森鷗外的局。她會這麽做,只是因為她覺得這樣的結局於她而言,是最合適的而已。

而同樣會在事件中追求最優解的森鷗外也明白,在如今的情勢下,與花江再去爭奪港黑首領的位置是極不理智的。

他坐在初見這個孩子時,這孩子所坐的位置。

而那孩子正坐在他當初的位置上。

太陽漸漸升入正空。

森鷗外道:“風紀財團還有多久到?”

花江說:“雲雀先生借了我印信,這樣更快些,大約也就是這會兒,橫濱內部的風紀財團已經集結了。”

森鷗外含笑著又說:“巴利安呢?處理完組合用不了所有人,還有一部分在哪兒?”

花江坦然道:“現在還在意大利,不過很快會來參加我的繼任典禮。”

“森先生,您需在典禮上致辭。”她委婉道,“您配合的話,我在港黑內部為您留了‘元老’的位置。您依然會是幹部會議的成員之一。”

森鷗外端起了桌邊的紅茶,慢條斯理說:“看起來你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好,我不答應也不行。”

花江說:“倒也不是。您也可以反手一搏,中也先生未必會與我為敵,但一定不會與您為敵。您大可以利用這一點,使得中也先生與我陌路,從而拔掉我最大的助力。”

森鷗外意有所指:“你這是在我謀局?”

花江將點心堆了過去,她笑著說:“不,我是在恐嚇您。”

“如果您做了這樣的事,我保證,失去了最大戰力的港口黑手黨,會即刻被風紀財團吞並。”

她貼心又溫和:“您知道的,我的底線。”

森鷗外看著她,像是感慨,又像是回憶:“你當初來見我,說的可是你來自異世界,對這裏一無所求。”

花江微笑著說:“對呀。可是後來培養我、讓我有所求的,不正是老師您嗎?”

“您明明也預料到了,這是我的最優解。”

花江替森鷗外續杯:“沒有阻止就是支持,事到如今,也就不要再生氣啦。”

“沒人會信的。”

沒人會信。是沒人會信森鷗外不支持花江繼位,還是沒人會信森鷗外幫他翻局?

森鷗外低念著這句話,他笑了起來。

——怎麽說呢,教育這種事情,果然很覆雜。一不小心就會教過頭,真是的。

“那麽這件事暫時擱置,先來提提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吧。”森鷗外道,“你和太宰應該有過交流,你們的結論是什麽?”

提到這件事,花江的表情微斂。

森鷗外曾經暗示過她橫濱有秘密,在異能特務科。她後來也去查了,從而知曉了淩駕於一切異能之上的、能夠改變世界的“書”的存在。

只是異能特務科告訴她,書藏在什麽地方,無人得知。這東西早已不在橫濱了,她大可不必擔心。

對於異能特務科的說法,她自然自信了一半。相信太宰治也是如此。

組合是沖著書來的,魔人費佳布下這麽大的局,說是為了見她,但也未必只是為了見她。

橫濱能夠吸引天人五衰的力量,應該就只有書了。

魔人費佳束手就擒,留在了橫濱,極大可能正是為了這本書。

畢竟,獵犬的事情已經說明政府內部有著敵人的奸細,費奧多爾可能正是仗著同伴的存在,方才有恃無恐。

北海道,發現了信號被切斷的兩名獵犬壓著普希金,終於重新聯系上了總部。

耳邊是來自大倉燁子的咆哮,條野默不作聲地將電話塞給了末廣鐵腸。

末廣鐵腸也受不了副隊長暴躁時的狀態,他又把電話塞給了條野。

條野采菊:“……”

於是他將電話擱在面前的桌上。

直到大倉燁子差不多平靜了,條野才說:“先不提那些過去的事情了。燁子小姐,軍警內部有奸細。我們的通話頻道是加密的,不是內部人員,無法做到單方截斷,並且隱藏我們的存在痕跡,編造我們失蹤的假象。”

他表情嚴肅:“敵人還在內部,戰鬥沒有結束。燁子小姐,我們得盡快抓住他。”

橫濱的街道上。

太宰治從車內看向窗外,他神色平靜,心中卻已有謀算。

亂步瞥見,問了一句:“快開始了嗎?”

太宰治笑著說:“嘛,差不多吧。啊——得抓緊時間休息才行,接下來,怕是沒有什麽休息的機會了。”

亂步把玩著手中的玻璃彈珠,他微微睜開了眼,感慨道:“聽起來就很麻煩。”

異能特務科特質的監牢內。

種田山頭火作為異能特務科長官,來到特質的監牢內,審訊費奧多爾。

天人五衰作為國際恐怖組織,實在是令人忌憚。尤其是後來與鐘塔侍從的對接中,時鐘塔那邊發現派遣毀滅者一事,根本是有人給了錯誤的指令。將半天後出發篡改成了即刻出發,才有了橫濱上空的危機。

敵人連鐘塔侍從都能滲入,這樣的認知令種田山頭火驚駭。

他忍不住想去見能夠操控這麽多大人物來布局的青年。

見到費奧多爾後,種田山頭火還有些訝異。對方看起來俊秀文弱,與檔案裏的恐怖分子行為完全無法掛鉤。而不論他問什麽,對方也不回答,僅僅只是微笑。

這樣的鎮定力,種田感到危機。

他本能告訴他,這樣的存在活著一日就危險一日。比起有可能獲得的情報,還是殺了他的益處更大。

他下了決心。

種田長官對身側的下屬說:“沒有必要再審查了,執行死刑。”

下屬聞言,頗為訝異道:“這似乎不合規矩?”

種田長官道:“獵犬那邊被截斷信息,我們內部一定存在奸細。在這情況下,不必請求批示。我有這個權限,他的罪行證據確鑿。吩咐下去,立刻執行。”

費奧多爾聞言,擡眸笑道:“您可真是個殺伐果決的長官。”

這是費奧多爾說的第一句話,種田看了過去,他說:“抱歉,你太危險了。我認為死去的你比較安全。”

費奧多爾嘆氣:“不錯,只是,您的下屬好像卻不這麽想?”

種田長官意識到了什麽,他猛地回頭,腹部卻已經被捅了一刀——

刀刃上似乎還塗了毒,疼痛在瞬間蔓延全身。他雙眼瞪大,伸手去抓這名下屬的臉,卻最終只抓到了一撮銀色的頭發。

費奧多爾被放了出來,他看向自己隱藏在軍警內部的同伴,說:“東西到手了嗎,獵犬已經警覺,你不可能再藏下去了。”

他說道:“到手了,按照你的意思,已經寄出去了。”

費奧多爾頷首,他走出了牢門。

易容之後,他十分順利的由同伴帶領著離開了異能特務科,在經過一處冰淇淋移動車邊,他註意到了想要冰淇淋的孩子,甚至付錢替他買了一份。

買完之後,他竟然依然停留在橫濱,像是分毫不在意自己是否會被抓住一樣。

或者說,他原本就沒打算要逃。

很快,種田遇刺的消息就會傳遍橫濱。獵犬的追捕鋪天蓋地,要逃跑實在是太麻煩了,倒不如留在這裏,給雙方都省下一些時間。

只是,單單只抓住他可沒什麽用處。

最重要的東西,已經前往它該去的地方了。

魔人坐在街邊,他露出了微笑,開合唇齒無聲道:“它會在哪兒呢,開啟‘戰爭’的鑰匙、終結‘戰爭’的鑰匙——”

“凈化即將開始,神明失格,已沒有人能再阻止它的斷罪。”

港黑內。

花江對森鷗外說:“‘書’恐怕已經失竊了。沒有硝煙的戰爭即將開始。老師,我們要做好應戰的準備,這將是異能者內部的、史無前例的一場戰爭。”

偵探社借來的商務車開回了偵探社。

國木田和與謝野醫生已經在咖啡店等的有些不耐煩了。

“不過沒關系,我們會贏的。”太宰治一邊下車一邊笑道,“一切尚在預計之中。”

意大利,西西裏島。

果戈裏捧著郵件回來了,作為新人,他承擔起了收撿郵件的工作。將來自橫濱的、邀請巴利安參與港口黑手黨新任首領繼任儀式的信件交給斯誇羅,果戈裏開始拆他的那份。

弗蘭靠的近,瞥見那也是一封來自橫濱的郵件。

他順口問道:“是少主給你的嗎?”

果戈裏拆開了郵件,發現裏面是一封信,這封信的最後還附了一頁空白的信紙。

他一目十行的看完,笑著回答弗蘭:“不是,是老朋友寄來的。”

他將空白的信紙疊好收進了懷裏,開始滿屋子的借筆。

小醜笑道:“他請我寫個故事,我答應了。”

【正文完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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